蒲草韌如絲，磐石是不是無轉移？！

乾隆此生不知和多少女子許下誓言，聞言自然是一片陌生，但為了顏面，他還是很配合地表現震驚：“你怎麽會知道……會知道……這句話……”

紫薇含淚道：“皇阿瑪，您若是不相信紫薇的話，可以現在就去漱芳齋問小燕子。”

乾隆沈默，不做聲響。

佘淑嫻見乾隆面色苦悶，曉得他此刻心情跌宕起伏，於是對容婉道：“天色不早了，帶紫薇格格下去休息吧。”

“嗻。”

容婉帶紫薇下去。

和宜也從乾隆懷中跳出，追著道：“和宜要和紫薇姐姐一起睡！”

乾隆聽著和宜的叫喚，心中難免再生觸動，道：“皇後，你覺得紫薇和小燕子，誰更像是夏雨荷的女兒？”

佘淑嫻道：“臣妾以為，紫薇不論是容貌、言行或者才情都更接近夏雨荷，所以才鬥膽安排紫薇與皇上相見。”

“那你現在是什麽想？”乾隆問道。

佘淑嫻道：“臣妾不知所措。”

“此話怎講？”乾隆道。

佘淑嫻道：“小燕子與紫薇不論性格或是相貌都大相徑庭，可見這兩人中必定有一個在撒謊。但不論撒謊的是小燕子還是紫薇，臣妾都不願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欺君之罪而結束。”

“皇後心有慈悲，乃是大清之福。”

乾隆頗為欣慰地看著佘淑嫻。

作為男人，他私心希望紫薇不是夏雨荷的女兒，如此一來，便可坐擁女兒和美人，但作為皇帝，他理性地意識到紫薇才是夏雨荷的女兒。

想到這幾日付給小燕子的寵溺，乾隆心中泛起覆雜的漣漪。

因此，當佘淑嫻表示不希望兩個女孩中的任何一人因這件事情死去時，他頓感一陣輕松。

正當乾隆考慮今夜要不要留在翊坤宮時，永壽宮的春嬋闖入翊坤宮，大喊道：“皇上，奴才是永壽宮的春嬋，我家娘娘突發急病，全身火熱！危在旦夕！”

“什麽！令妃病了！”

佘淑嫻故意搶在乾隆驚訝前露出震驚，並對乾隆道：“皇上，令妃身體不適，您快過去看看！臣妾也馬上就——”

“皇後今日已經很累，早些歇息吧。”

乾隆心裏澄清，曉得令妃的病乃是裝病，自以為穩住佘淑嫻後，便在春嬋的伺候下，轉駕永壽宮。

佘淑嫻目送乾隆遠去，唇角冷笑：魏嬿婉，你今天又準備唱什麽大戲！

……

……

深夜謊稱急病的爭寵戲碼，早在西漢時便屢見不鮮，因此，乾隆來到永壽宮後，看令妃果真無恙，不覺冷笑，道：“令妃，你真是膽大妄為！竟敢欺君罔上！”

“皇上，臣妾並非膽大妄為，臣妾深夜謊稱有病請皇上過來，實在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必須告訴皇上！”

魏嬿婉露出可憐的模樣，並將左右全部退下，淒聲道：“皇上，您從獵場帶回來的小燕子可能不是您的女兒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！”

乾隆已經在翊坤宮見了紫薇，聞言，雖有震怒卻不震驚，只是道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！”

“皇上，臣妾也是今天晌午才收到的消息。”

令妃含淚道：“臣妾在獵場聽說夏雨荷在濟南癡心等待皇上那麽多年後，立刻請姐夫福倫派人去濟南為夏雨荷修繕墓地，探訪夏家親戚，誰曾想……派去濟南的人卻……他們飛鴿傳書給臣妾，說那夏雨荷的孩子竟是乾隆十四年五月出生的！”

“什麽！”

乾隆十三年三月，乾隆路過濟南，按懷胎九月到十月的慣例，夏雨荷的孩子因在乾隆十三年末月或是十四年正月出生。

因此，當令妃說夏雨荷的孩子是乾隆十四年五月出生時，乾隆頓時覺得頭頂有點綠，怒道：“此事屬實！”

“臣妾讓姐夫派人去濟南探問，本是為了查明小燕子的出生時辰，協助宗人府編纂玉牒，並未料到會問出如此驚天大事！臣妾不知皇上對此事是何態度，收到飛鴿傳書後便立刻將傳書燒毀，不敢留下證據，玷汙皇上清譽。”

令妃為了盡快撇清責任，不惜出狠招，字字句句都帶著討好的味道。

乾隆雖然相信夏雨荷的為人，但如今佳人已逝，還留下真假兩個女兒讓他煩惱，此時又突然冒出夏雨荷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，頓時整個人都淩亂了，道：“那夏家如今還有些什麽親戚在濟南！立刻全部送到京城！朕要親自審問！”

“皇上，此事乃是……還是……”

令妃捏造生辰本是想將小燕子和紫薇都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，聞言，立刻勸乾隆不要沖動。

無奈乾隆因為孩子出生時辰的事情，竟是鐵了心地想要查出真相，見令妃態度推脫，道：“朕都不怕丟臉，你還怕什麽！立刻派人把他們帶回京城！”

“皇上……”

令妃無奈，只能領旨。

因為夏雨荷的事情，乾隆心中不快，交代完這件事後就離開了。

乾隆才走，春嬋立刻上前，道：“主子，那些東西怎麽處理？”

“能怎麽辦！當然是毀屍滅跡！”

令妃眼中爆出兇光。

……

……

乾隆離開永壽宮後，本想去翊坤宮尋皇後說話，但想到紫薇、小燕子的事情，又心頭煩躁，決定先去漱芳齋問一下小燕子。

漱芳齋這邊，小燕子因為紫薇選擇留在翊坤宮，正撐著下巴生悶氣，看到乾隆入內，急忙迎上道：“皇阿瑪，紫薇她現在怎麽樣？”

“和宜喜歡紫薇，紫薇也喜歡和宜，她會暫時住在翊坤宮。”

乾隆含糊說完事情，對小燕子道：“小燕子，雨荷臨終前除了‘大明湖邊的夏雨荷’，可還有其他什麽叮囑你的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小燕子搖頭。

乾隆道：“當真沒有？”

“當真沒有。”

小燕子用力搖頭。

乾隆不解，道：“小燕子，她當真沒有留下其他叮囑你的話？例如蒲草韌如絲？”

“什麽蒲草割草的，小燕子從來沒聽說過！”

小燕子不耐煩地打斷了乾隆，道：“皇阿瑪，小燕子求您快把紫薇尋回來吧！小燕子不能沒有紫薇！”

“小燕子不能沒有紫薇？”

乾隆越聽越覺得奇怪，道：“如此說來，你和紫薇在宮外就已經認識？”

“對啊，我們是最好的姐妹！”

小燕子沒心沒肺地點了點頭。

乾隆道：“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？”

“這個……”

小燕子有幾分遲疑，但還是把自己和紫薇相識的始末介紹了一遍，因為擔心小命，她將受紫薇委托入獵場送信的部分瞞下不說，只說紫薇因為體弱無法爬山於是中途回客棧休息。

乾隆聽了小燕子的一番講述，越發確定紫薇是夏雨荷的女兒，只是想到令妃的話，又一陣的心頭不悅。

如果紫薇當真不是朕的女兒，朕對她是該殺還是……

乾隆再度陷入苦惱。

他對小燕子道：“小燕子，如果你最重要的東西被你最信任的人偷走了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
小燕子聞言，想到自己做下的事，心生恐懼，搖頭晃腦道：“我會問她有什麽苦衷，然後原諒她，繼續和她做好朋友。”

“那如果她偷走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、重要得僅次於性命的東西呢？”乾隆又問。

小燕子心裏更加慌張，道：“再重要的東西，能有性命重要嗎！只要她不害我，我就能原諒她！”

“朕明白了。”

乾隆經過這番問答，完全確定小燕子不是夏雨荷的女兒，但在弄清楚紫薇的出生時間以前，他不想發落紫薇和小燕子兩人中的任何一個。

小燕子看乾隆神色煩悶，主動道：“皇阿瑪，小燕子給皇阿瑪變幾個民間把戲吧！”

以為小燕子是夏雨荷的女兒時，乾隆雖然時常覺得小燕子活力過度，但又忍不住地喜歡她的活潑青春，如今，知道她與自己毫無關系，竟生出了留下小燕子權當養了個雜耍藝人的心情，笑道：“好啊！”

小燕子不知道乾隆對她的心態已完全改變，聞言，賣力的擺弄起來，上躥下跳的模樣，活脫脫的天橋耍猴。

乾隆看著宮中絕對不會見到的粗鄙，居然露出了笑容，道：“不錯，不錯，賞！”

小燕子聞言，興奮地拱手作揖道：“謝皇阿瑪！”

乾隆聽見這聲“皇阿瑪”，不由得想起戳心事，又一次板下面孔，道：“小燕子，天色不早了，你也早點睡吧！明天還要和阿哥們一起跟著紀昀讀書！”

小燕子一聽到讀書，立刻頭痛欲裂，纏著乾隆道：“皇阿瑪！小燕子一拿起書本就打瞌睡！小燕子不想讀書！小燕子就想在宮裏不學無術混吃等死！”

“不想讀書？”

乾隆慍怒，但想到小燕子不過是留在宮中給自己耍猴尋開心的玩意兒，於是怒意化為微笑，道：“小燕子不想讀書就不讀書吧！給皇阿瑪只要做個活蹦亂跳的小燕子就夠了。”

“謝皇阿瑪！”

小燕子喜滋滋地謝恩，完全沒意識到乾隆的縱容是上位者對玩物的不屑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其實，乾隆就算見了夏雨荷留在濟南行宮的信，他也未必會記得這句話。畢竟，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說過的情話都太多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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